随手采朵花，张开来是蓝色的心，那是外婆难言的伤吧。记忆中，她用大大的手把我圈住，紧紧地拥住我，雨衣透出湿冷的气息。几度回首，在烟雨弥漫中，外婆佝偻的身躯在萧瑟的竹林里伫立，挥之不去的是离别的哀伤。听着风吹的唏嘘，雨落的细语，外婆，你的心会感到悲伤么?
乘着改革开放的春风，南下到深圳工作，并认识了爸爸，就从此定居了。而那年暑假，我留在了外婆家，这段日子里，我已完全像个农家的假小子，和村中的孩子一起爬到树上去摘樱桃、到水田里去抓泥鳅、在溪水窄径处放网捕虾、去河边抓螃蟹 ……一切都像舅舅家的池塘一样，除了鱼儿偶尔浮出水面，调皮地吐吐气泡，也算得上是平静安宁的了。
终于，一个落雨的时节，带着细丝般的柔情，随风而来。滴滴落在水面，荡起层层涟漪。披着大而长的雨衣，匆匆走在山间小径，留下或深或浅的脚印，那是我急切的心呐!看见，她仍是很美丽的，像飞一样投入她的怀抱，欢声笑语充斥着整个山谷。多少年后，每当回忆起这个场景，只觉得无尽的心酸像海潮一样汹涌地拍打我的心。外婆呀外婆，踩过我的足迹，感受到我的喜悦。你肯定是笑着的吧，笑过之后，只剩似暴风袭来般的刺骨悲伤，要离别了呀……
十年后
雨，洒洒，像缠绵的大网，将大地柔情地攻陷。听着风吹的唏嘘，雨落的细语，外婆，你可感受到我的兴奋与期待? 原本半米不到的小径似乎更窄了，深浅的脚印经雨水浸润，留下几洼春水。雨，仍在下，淅沥着，一圈圈涟漪在积水上缓缓漾开。桑树上挂着几串比葡萄还要闪亮的桑果，像以往一样，摘下几颗往身上擦擦放进嘴里，熟悉的感觉蔓延开来，甜滋滋的。不仅是嘴里，嗅着空中因落雨带来的潮湿和泥土的味道，一切都很甜呢!雨亲吻着我的脸颊，凉丝丝的，这是旱田的初雨，涤尽跋涉者的疲惫。远处的油菜花黄澄澄地耀眼，翠绿茂密的竹林里几片落叶，越过它，这一切都留不住我的脚步呵!
翻过山，漫山都是当年一样的蓝花，我却眼尖地发现几朵鲜艳的红花。再走几步，外婆，亲爱的外婆静静地立在那儿。双鬓增添了几根华发，背像微微张开的弯弓，她那饱经沧桑的脸上绽放着笑花，混浊的双眼透出和蔼的目光，这是任岁月怎么冲也冲洗不掉的，时光如何带走这一切呢?她张开手想像我小时那样把我搂住，紧紧地拥住我，但我已经长大，长高了许多，她已不能像旧时那样圈着我，她尴尬地收回手，诺诺地笑笑。我轻轻地走向前，张开手臂，紧紧地搂住她，亲亲她那已布满皱纹的脸庞，她吃吃地笑了。不知是不是雨呀，轻轻地往我脸上划过……
这个下雨天，真好呀!
|
